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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生死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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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軒繞著那個年輕的鏢師一晃就是將近半個圓弧,李文軒腳下步履如梭,身形所至,皆是風揚塵起,叫人認為他手中的長劍必然不穩,可是那劍尖就像是事先有了軌跡一般,始終距離那個年輕的脖子都是在一寸之處。

那鏢師在李文軒回首出劍的時候就認定自己小命不保,早就不敢睜眼看了,後來只覺得自己脖子四周涼颼颼的,好像已經被李文軒的劍將自己的腦袋給割了,並且還是轉著圈子割的,那叫一個害怕,於是將身子繃直的就像是一根木樁,一動不動,生怕自己一動,腦袋就要從脖子上掉下來。

遠處的鏢師看著也是心驚肉跳,他們看不明白李文軒想要殺那個鏢師,只要將長劍遞進三寸就是了,可為何要繞著他轉圈,廢這麽多功夫做什麽?難道是這小子脖子太硬了不成,要先劃一圈,或者是誠信要顯擺的劍法,好像總鏢頭示威嗎?

這半個圓弧走下來之後,李文軒的劍招力道已經緩了,也可以收住了,手腕輕輕一轉那長劍就離開了那鏢師的脖子,可李文軒如此一收招,卻是讓自己身上的緊繃的力道盡散。但雲中行卻是不然,他救人心切,出招更是不容情,雙方此消彼長,這一比之下,形式對李文軒是大大不妙。

李文軒走那圓弧的時候,雲中行的長劍始終都在李文軒左胸之前半尺,李文軒此時腳下慢了,出劍也慢了,且力道不足,只能邊退邊擋胸前的劍,等到李文軒回劍擋在那柄鐵劍的劍尖上的時候,鐵劍距離李文軒的身子已經不過三分。

李文軒驚呼好險,便想要借著鐵劍點來的力道彈在自己的劍身上,自己也好借力暫且向後退開,然後換口氣再來與他打過,卻不料聽得一聲“嘣——”的脆響,李文軒手中的劍身竟然被那鐵劍的劍尖一劍點破,長劍斷從中為兩截,那柄鐵劍向李文軒心口刺了過來。

李文軒大驚,慌忙後退,可鐵劍勢道甚急,轉眼間已經刺破了胸口。李文軒清清楚楚的看到在鐵劍刺入自己身體的瞬間,有幾絲血水從自己胸前的傷口迸濺出,那寫血滴,有的落在了鐵劍上,有的落在了自己的臉上,還有的落在地上,與泥土混作泥濘,李文軒之前也有過生死經歷,但都沒有像今天的這一次,自己與死亡是如此貼近。

不曉得是因為面對死亡的恐懼、面對某人不舍、面對自己的遺憾或者是別的什麽原因,李文軒只覺得自己的身子突然不聽了使喚,順著鐵劍上的力道向後倒了下去,就連那半截短劍也似乎變的有千斤重,從手中滑落,當啷啷的落在了地上。

胸前的傷口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痛,甚至說可以沒有感到痛,只是在雲中行抽回鐵劍,又帶出一股鮮血的時候,這才感到胸前一陣襲來了一陣透心的涼意。

李文軒倒下去的時候,視線已經模糊,但還是看到在遠處的樹叢中有一人向自己這邊飛奔了過來,這個人李文軒最熟悉,也最在乎,不正是那個岳盈岳姑娘嗎?

眾鏢師看到雲中行一劍刺倒了前來偷襲的刺客,都是一通歡呼,只有方才那個年輕的鏢師,還沒楞過身來,顫顫巍巍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腦袋還在,又過了好大一會,才睜開了眼睛,但還是呆呆的講不出話來,因為他明明知道李文軒舉手之前就可以要他性命的。

雲中行一劍刺倒了李文軒,卻是並不見有半點的歡喜,眾鏢師又看李文軒還有幫手,當即就結成陣勢想要將岳盈攔住,雲中行撇了岳盈一眼,卻是一揮手,示意他們讓開,放岳盈同行,他自己也沒有去攔截岳盈。

岳盈看到李文軒心口中劍,左邊的衣襟已經被染成一片暗紅之色,泣不成聲,早已將懷中的連弩扔在了一旁,任在場的鏢師再多,雲中行的功夫再高,她都是視若不見,徑直撲到李文軒身邊,一手捂住了李文軒左胸的傷口,怕李文軒流血太多。

岳盈哭道:“你……你怎麽樣?怎麽樣?我不叫你來的,我就說了,不叫你來的……”

李文軒神志本來已經有些模糊了,可方才看到岳盈的時候,也不曉得是打哪裏又來了一陣精神,撐著身子說道:“我……我……”

岳盈輕輕的捂住了李文軒的嘴巴,說道:“你別說話,你放心,不管是死是活,我都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岳盈一手撿起了李文軒的那柄斷劍,一手按住李文軒的傷口,冷冷的瞪著雲中行,至於周圍的那些鏢師,則像是太過不濟,根本入不得岳盈的眼睛。

雲中行得勝了,但他也不見欣喜,反倒是凝眉沈思,他又看了看李文軒胸前的傷痕,上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有什麽話想要說,只聽岳盈厲聲叫道:“不許過來!”

雲中行頓住了,慢慢說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岳盈瞪著他說道:“雲中行,我今日告訴你,他若是有一個好歹,日後我叫你福州鏢局上下全都為他陪葬!”岳盈雖是女子,但臨危之時,這一句話確是說的豪邁非常,大有豪傑風範,盡管在場之人誰都不信他一個女子有能耐滅了福州鏢局,但還是不禁為止一震。

雲中行眉頭又是一皺,說道:“你的這位朋友他……”

雲中行話還沒說完,忽然間從旁邊的樹林之中飛來一道金光,直奔雲中行而去,雲中行忙用鐵劍一格,便見那火星四濺,隨後那金光一晃,又向樹林中飛了回去。

這林中竟然還藏有好手,在場的人都是沒有想到,眾鏢師見狀,心道敵暗我明,不等雲中行吩咐,當即相互緊靠,四下防備,以免敵人在林中突然向自己下手。

李文軒看那些鏢師與雲中行的註意力都轉到了林子裏面,小聲說道:“盈……你快走……”

岳盈噙著淚,抱著李文軒一個勁的搖頭,淚珠一顆顆的全都落在了李文軒的臉頰上。

李文軒輕輕嘆了口氣,眼眶也濕了。

雲中行說道:“究竟是何方高人在此,還請現身相見!”

雲中行話的音落了一會,打林中走出來了三個人,這三人也都是一身黑衣,不過他們的黑衣看著十分特殊,並不與李文軒還有岳盈身上所著相同。這三人便是燕雲十八騎中的追月還有那個使長刀的與使流星錘的漢子。

雲中行看著追月手中的金色彎刀說道:“方才就是閣下出的手吧?”

追月上前說道:“雲總鏢頭果然是名不虛傳,佩服的很。”

雲中行拱了拱手,說道:“承讓!”然後又回頭看了看李文軒,說道:“不知道三位在此是否也是專程來等待老夫的?”

追月搖頭道:“我們曉得雲總表頭的手下硬的很,怎麽敢來打攪您?我們不過是想要來這裏帶走兩個人罷了!”

追月這話說的其實是十分明白,他說要帶走兩個人,那自然就是李文軒與岳盈了,李文軒如今中劍,生死不過旦夕之間,想要帶他離去,也只能明刀名槍的搶人。

雲中行冷笑道:“想要從這裏帶人走不是不成,但也要看你們的手段比老夫如何了!”

追月笑道:“雲總鏢頭的劍法方才我麽已經見識過了,十分了得,我是自認不如,不過……聽聞雲總鏢頭對手下的鏢師是十分的關照,想必啊他們的本事也應當不錯的!我們兄弟倒是可以一試,嘿嘿……”

追月話音還未落,那使長刀的與使用流星錘的兩人分別從兩側搶上,向眾鏢師搶攻了過去。

雲中行一看這兩人走動的身法,便曉得他們各個都不是等閑之輩,自己手下這些鏢師肯定不是他們對手,怕他們有閃失,當即就想要轉身將那個使流星錘的攔下,可就在雲中行動身的同時,追月的那柄彎刀也再次飛到了面前,雲中行不得不再次出劍還招將彎刀擊退,而追月在將彎刀出手的同時,也趁勢躍起,等到那彎刀飛回來的時候,追月也是剛好淩空接住彎刀,並向雲中行的腰間砍去。

追月先是將彎刀出手,然後在接下,隨後再出招,一切都入行雲流水一般,十分流暢,雲中行看他們個個都是好手,也不敢怠慢了,正要出劍,卻見追月突的彎刀到了自己面前卻是突然停手,不但不再進攻,反倒是向後退出了一丈開外。

雲中行暗叫:“壞了,壞了,這賊子只是要阻我,好拖延時間!”

方才李文軒與雲中行打鬥的時候,追月一行人在暗處看的十分清楚,自知單打獨鬥不是雲中行的對手。於是就是虛晃一招,騙的雲中行浪費一點功夫,另外兩人就已經從兩側得手,分別奪了一名鏢師在手中,作為人質,然後又遠遠退開。

追月笑道:“雲總鏢頭,如何?現在咱們可是兩個換兩個,你不吃虧的。”

雲中行沒想到自己今晚最終還是栽了跟頭,心中氣急,但他看這三人本事都不小,自己就算是本事再大也只能一次鬥一個,他們三人若是向自己的這些鏢師下手,怕是就糟糕了,自己這面肯定是要吃大虧的,於是又回頭看了李文軒一眼,憤憤說道:“好!你們將人帶走吧!”

追月拱手道:“多謝了!”然後扶起了李文軒,岳盈仍舊是在旁摁著李文軒的傷口,便向遠處走去,那兩人看他們走了一段距離,然後也放了被抓住了鏢師,就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追月之前確實是因為疑心李文軒不會真心為他們金人賣命,所以才想要用雲中行這個武林中力主抗金的人物來試一試,只要李文軒對雲中行下手,那日後武林正道也必定容不下他了,不給他們金人賣命也不行。

但追月還有有一點失算,他過去也只是曉得雲中行的名頭,至於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也是不甚清楚,原本琢磨著只要看到李文軒盡全力相拼就好,萬一李文軒要是敗下陣來,他們三人自當上前相助,以四人之力定然可以輕松取勝。可等瞧見了李文軒與雲中行鬥到百十招開外的時候,他們三個人卻是看的心驚肉跳,沒想到雲中行的劍術之高,更沒想到李文軒的劍法也是如此神妙,功力顯然在他們三人之上,並且看他們雙方出劍之間都沒有絲毫容情,當真是以命相搏,之前岳盈又欲以毒箭射殺雲中行,他們便也對李文軒與岳盈放心了。

只是李文軒與雲中行激鬥正酣,容不得旁人插手,他們三人如果貿然上前,怕是會被劍氣所傷,就如那個年輕鏢師一般,若是在一旁叫喊,就會叫李文軒分神,高手過招,分毫的疏忽很容易就有性命之憂。他們三人都沒法將這場爭鬥停下來,只能在一旁看著這場兩個劍術高手的對壘。

也是這場比鬥實在精彩,難得一見,他們看到妙處,更是險些拍手叫好,只是到最後誰都沒想到,李文軒不知道為何對那個年輕鏢師手軟,被雲中行趁機斷了長劍,刺傷倒地,這也將他們嚇的不輕,畢竟好不容易找了這麽一個給自己辦事的好手,就這麽因為自己的懷疑折在了這裏實在是可惜,並且單看李文軒的那一手好劍法,也是叫人心疼。

他們本以為李文軒中了一劍是必死無疑,沒想到岳盈過來之時,李文軒卻還留著一口氣,這才合計了一下,不想舍了李文軒這個硬手,於是才冒著與雲中行對壘的風險,將李文軒與岳盈帶了出來。

岳盈與李文軒對這些金人其實都無甚好感,但李文軒受了重傷,岳盈也知道為李文軒治傷才是最緊要的事情,何況那幾個金人既然將李文軒帶了出來,也一定會救治他,便也沒多說什麽,與李文軒同乘一馬,幾人同向客棧奔去。

追月將李文軒背進了客棧,此時李文軒的傷口流了許多血,已經是昏昏沈沈,神志不清,追月撕開李文軒的衣衫,仔細看了看他的傷口,岳盈問道:“他怎麽樣了?”

追月說道:“也奇怪了,雲中行最後竟然沒有下重手,那一劍刺進去的時候,竟然突然收了手,不然他的心口早就被一劍洞穿了,不可能挺到現在的,只是他流血不少……能不能救得活,得看他的造化了……唉!”

岳盈心頭一緊,呆呆的看著李文軒,饒她平時聰敏,但李文軒的生死絆心,岳盈的心緒也是亂作了一團,只知道李文軒若是出事,她也不想活了,只是在她死之前,也要讓這三個金人,還有那雲中行陪葬。

追月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試探竟然讓李文軒重傷至此,心中也好生過意不去,說道:“阿花姑娘,你且去休息,這裏就交給我們兄弟吧,你放心,我們就當他是自己親兄弟一般,一定竭盡全力救治他就是,絕對不會有半點含糊!”

岳盈聽到他的話,與沒聽到一般,仍是看著李文軒,身子紋絲不動。

追月見他們兩人情深,岳盈一個姑娘家能為這個小子不為生死,心中也十分佩服,嘆息了一聲,也不再多說,當即就吩咐那兩人取來傷藥,給李文軒處理、包紮傷口,等到最後將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追月擦了一把汗,知道李文軒也只能是聽天由命,看自己造化了。他們便互相使了個眼色,陸續出去了,只留下岳盈與李文軒在客棧之中。

等到第二天天亮,追月三人見雲中行沒有到客棧這邊來尋人,知他也不會再來,而李文軒雖說仍是昏迷不醒,但李文軒的脈搏已經較昨日十分有力,便向岳盈說道:“姑娘,我看阿牛兄弟吉人天相,這一關是應當可以熬過去了,我三人有事先行離去,過兩日再來瞧你們。”

岳盈仍是不搭理他們,追月也沒在多講,只是將他們三人身上的傷藥與碎銀子全都留給了岳盈,然後這才離開了客棧。

岳盈整整在李文軒的身邊守了一夜,這一夜岳盈一直都拉著李文軒的手,暖著他的手,生怕什麽時候,李文軒的手會變的冰冷,後來時間久了,岳盈也不曉得是因為太困,還是因為悲傷,神情恍惚之間,好像又與李文軒到了初識的時候,岳盈伏在李文軒的床前哭哭笑笑,一會極盡溫柔的叫著李文軒的名字,一會又憤憤的罵他沒良心,也幸好追月三人都在外頭防範雲中行會突然折返偷襲,不然被他們聽到岳盈喊李文軒名字,那就十分的糟糕了。

岳盈也粗通脈絡之相,清晨在追月來探望之前,她就已經為李文軒把過脈,知道李文軒的性命應當是大致無礙了,登時就是喜極而泣,只是李文軒仍在昏迷中,還沒醒來,岳盈便也不在碰他,叫他好好的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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